陈侯因齐敦的铭文,为目前时代最早的与黄帝相关的出土文字史料。这立点为目前学界所公认。陈侯因齐敦,为齐威王(公元前前年)所作,时值战国中期。其铭文中有如下内容:“住正六月英末,陈侯因资曰:主考孝式超公,葬哉。大慕(漠〉克,成。其唯因宵扬皇考量统(昭统〉,高祖黄啻(帝),体竭(嗣〉超文,朝爵诸侯,合扬阜德。诸侯盟(贡〉荐吉金,用作孝式锺公祭器翻。自羔自尝,保有齐邦,万子孙永为典尚。”学者对铭文的解释,多注重于其中的“高祖黄帝”一句。杨宽依据其关于“黄帝本为上帝”的观点,认为此铭文说明陈侯自认为是黄帝后裔的行为,符合古人将天神追认为自己祖先的普遍行为。郭沫若认为这段铭文目的在于昭显国君的政治意图一一称霸,同时指出:“黄帝的存在已经为齐国统治者所信史化了。”
从齐威王所处的时代背景来看,此铭文中有明显的扬武争霸的倾向。铭文中“皇考”为田齐桓公。《史记·田敬仲完世家》中有:“桓公午五年…齐起兵袭燕国,取桑丘;六年,救卫,桓公卒:齐威王元年,三晋因齐丧,来伐我灵丘。”从田齐桓公至威王初年的形势来看,齐国与外战争频繁。齐威王在铭文中所言的“扬皇考昭统,高祖黄帝,边嗣桓文”,应是其武力争霸政治意图的证明。“扬皇考昭统”即继续其父的遗业。与“边嗣桓文”相对的“高祖黄帝”,其隐含的内容应当也与齐桓公、晋文公的武力争霸相似。时代较早的记载有“黄帝”的传世史料,出现在《逸周书·尝麦解》与《左传·信公二十五年》。
关于《逸周书·尝麦解》的写作年代,目前学界尚少有探讨,但涉及者都认为该文献应写于西周前期。如李学勤认为《尝麦解》可能是“穆王初年的作品。”张怀通认为:“《尝麦》是一篇制作于西周早期的文献。”这条记载应当是较早的关于黄帝的传世文字史料。在这段材料中,黄帝的主要事迹是“执虽尤,杀之于中冀。”《左传》中的这段记载需要认真分析。鲁“倍公二十五年”,为公元前年,时间处于春秋前半期。根据其文意,狐僵为晋文公占卡,得到了“黄帝战于阪泉”的结果,并以此劝励晋文公。有学者据此认为:“这个借卡辞塑造出来的古帝王一一黄帝,实际上是春秋时代进行争霸斗争的诸侯君主的象征。”
仔细分析这段记载的文意可知,实际情况没有这么简单。狐但为晋文公占卡所得到的结果说明,在此之前,有关黄帝作战的神话传说必定早已流传,否则不会在占卡时出现“黄帝战于阪泉之兆”。的确,狐但很有可能是为了鼓励晋文公,而故意说卡出了“黄帝战于阪泉”的吉兆。但从晋文公回答“吾不堪也”来看,晋文公对于黄帝的地位也是有明确认识的:或者说,他对于黄帝在阪泉的战争有着清楚的认识,否则不会说“吾不堪也”。“不堪”黄帝之地位也好,“不堪”黄帝之能力也好,“不堪”阪泉之战的结局也好,总之,晋文公对于狐僵占卡的结果是很谨慎的。倘若在此之前没有黄帝战争的传说,或者传说的影响力不广,晋文公不至于如此表现。
至于《左传·昭公十七年》中关于“黄帝以云纪宫”的记载,就其时间(鲁昭公十七年为公元前年)来看,比狐假占卡晚一百余年,两项记载的前后顺序,应以狐假的占卡为先,或者说,“黄帝战于阪泉”一事,要比“以云纪宫”的传说出现得早。陈侯因齐敦的铭文、《逸周书·尝麦解》、《左传·信公二十五年》中的相关记载,都将黄帝与武力、战争、争霸联系起来。根据这些文献所处的时代与其中的相关记载可知,在春秋前期,有关黄帝作战的传说已经流传的十分广泛。换言之,目前时代较早的文献中出现的“黄帝”,被时人看作是在战争方面有重要地位因战成名的人物。《史记·封禅书》、《国语·鲁语》中关于“黄帝”是先秦人祭祀对象的记载,在“黄帝”名号涵义的流变中也有重要的地位。
《国语·鲁语上》中也有将“黄帝”作为先秦时期祭祀对象的记载:“夫圣王之制祀也,法施于民则祀之,以死勤事则祀之,以劳定国则祀之,能御大灾则祀之,能杆大肆患则祀之。非是族也,不在祀典……黄帝能成命百物,以明民共财故有虞氏神黄帝而祖颇琪,郊尧而宗舜:夏后氏梓黄帝而祖颠琪,郊鱼子、而宗禹凡柿、郊、祖、宗、报,此五者国之典祀也。”《左传·信公十年》中提到过:“神不敢非类,民不祀非族”。其下注中讲:“族,类同义。成四年传云:非我族类,其心必异’。上句就神言之,非其族之祀,神不受;此句就人言之,非其类之鬼,人不祭。”结合《国语》中的记载可知,祭祀的对象应是祭祀者本族先祖,且有伟大功绩于本族人,是本族民众感念的对象。
《国语》中将有虞氏、夏后氏椅祭黄帝的原因解释为其“能成命百物,以明民共财”。关于“祷”,《礼记·大传》中有:“王者祷其祖之所自出,以其祖配之。”就是说,“棉”是王(最高统治者)对自家始祖的祭祀礼。三国时期的韦昭,对此段中有虞氏、夏后氏的祭祀对象作注解时指出:有虞氏、夏后氏均是黄帝、顿政的后裔,故而他们“梅”祭的对象是一样的。对于商人所祷的对象舜,韦昭认为“舜,当为誉,字之误也。”由上可知,按照展禽的论述,有虞民与夏后氏之祖均出自黄帝。《国语·鲁诺》中所祭的“黄帝飞是传说中的古帝王,族群始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