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为华夏儿女的祖先,皇帝竟然具有超高的巫

巫是能以舞降神的人,大巫,即集王权与神权于一身的巫。从远古时代到周代,诸多著名的政治人物如禹、汤、周文、周武、周公等,都是大巫,作为神话时代的部落首领,黄帝同样具有大巫身份,单在神话“黄帝战蚩尤”中,就有黄帝履行大巫职责的体现。如,《山海经·大荒北经》所载,黄帝召应龙、女魃协助作战;《龙鱼河图》中,黄帝仰天长叹,最终得到天神相助,这些都反映了黄帝可以沟通人神,不仅有作为领袖的王权,还有神权,是名副其实的大巫。黄帝的大巫形象基本贯穿该神话流变始终,所以讨论黄帝形象的形成,首先应该讨论其大巫形象的形成。

巫能通鬼神,是人与鬼神之间的特殊人物,“以巫解巫”,即从通鬼神的角度塑造黄帝大巫形象,《山海经·大荒北经》是较早的相关文献。据载:蚩尤作兵伐黄帝,黄帝乃令应龙攻之冀州之野。应龙畜水,蚩尤请风伯雨师,纵大风雨。黄帝乃下天女曰魃,雨止,遂杀蚩尤。

两个军事集团的较量在这里成了诸神之战,敌对双方的黄帝和蚩尤都带有巫的特征,而黄帝的巫术更胜一筹,因而能招来更强大的天神助阵,最终战胜并擒杀蚩尤。黄帝可通鬼神的说法在当时比较流行,做类似记载的还有《韩非子·十过》:昔者黄帝合鬼神于西泰山之上,驾象车而六蛟龙,毕方并辖,蚩尤居前,风伯进扫,雨师洒道,虎狼在前,鬼神在后,腾蛇伏地,凤皇覆上,大合鬼神,作为清角。

黄帝在这两处文献中都表现出了强大的巫术,特别是《韩非子·十过》篇的记载,一系列鬼神都要听从黄帝的召唤。战国时期重要的思想流派,除墨家敬鬼神、道家讲因循外,其他各家基本更强调人的能动性,反应到黄帝形象上就成了上述两部文献的记载。

战国末期,神仙说开始盛行,到了汉代,汉武帝迷信鬼神,妄图长生,黄帝可通鬼神的说法被根据需要进行了解读。据《史记·封禅书》载:申公曰:“……黄帝时万诸侯,而神灵之封居七千。天下名山八,而三在蛮夷,五在中国。中国华山、首山、太室、泰山、东莱,此五山黄帝之所常游,与神会。黄帝且战且学仙。”

黄帝通鬼神原本是巫的特质,在汉代成了学仙成仙的条件。正如第一章所言,司马迁创作《史记》的目的是为了总结前朝得失,从而更好地服务于现实,因此在对蚩尤的看法上发出了与当局不同的声音;出于同样的原因和目的,《史记·五帝本纪》中的黄帝形象也被做了处理,强调其修德的一面,忽略其神力,但是黄帝的神力并没有完全消失,而是留下了尾巴。据载:(黄帝)生而神灵,弱而能言,……教熊罴貔貅貙虎,以与炎帝战于阪泉之野。

“生而神灵”四个字点出黄帝具有神力,但是神力怎么表现出来,则没有更多的说法,唯有阪泉大战,黄帝能教熊罴貔貅貙虎作战,可见其并非一般人。前文提到了《山海经·大荒北经》的记载中助战的诸神,后来的《龙鱼河图》则记载西王母和九天玄女助黄帝作战,据载:黄帝仁义,不能禁止蚩尤,遂不敌,乃仰天而叹。天遣玄女下,授黄帝兵信神符,制服蚩尤,以制八方。

《龙鱼河图》与《山海经·大荒北经》的记载迥然不同:前者,神助黄帝的原因不是因为黄帝的大巫身份,不是黄帝招来了诸神,而是黄帝的仁慈打动了西王母。但是黄帝可通神这一特点却保留了下来,算是黄帝大巫身份的尾巴。

在巫和史的关系上,李泽厚说:一方面,“史”即是“巫”,是“巫”的承续,……另方面,“史”又是“巫”的理性化的新形态和新阶段,特征是对卜筮——“数”的掌握。

“史”对“巫”的承续,界限往往不那么泾渭分明,因此,这里所说的以史解黄帝大巫形象,以“巫”的理性化为范畴,即,对“数”的掌握。战国时期,“数”的概念使用很广,如《管子·幼官》载:安危之机七,强弱之应八,存亡之数九。

《管子·重令》载:天道之数,至则反,胜则衰。《管子·法法》载:上五固植,下有疑心。国无常经,民必竭力。数也。等等。这些“数”,当理解为规律、法则或道理,后来逐渐用来表示必然性,通过占筮等手段的“数术”应当起源于上古时期的天道观念,“史”对“巫”理性化的承续,正是通过对“数”的掌握进而解读和掌握天道所向。由此可见,《管子》所言:昔者黄帝得蚩尤而明于天道。

正是用“以史解巫”的方式对黄帝大巫形象进行的解读。儒家讲天道,因此随着儒家地位越来越高,对黄帝“以史解巫”的大巫形象塑造就越来越完善,到了纬书《龙鱼河图》,黄帝得“兵信神符”而战胜蚩尤,意思即为黄帝得天道而胜。

总之,从战国到汉代,黄帝大巫形象经过了从召唤神到求助、打动神的转变,而在这一转变过程中,儒家地位的提升起到了很大作用。

黄老思想为帝王统治之术,其所推崇的圣王政治是“无为而治”。《老子》第四十七章载:不出户,知天下;不窥牖,见天道。其出弥远,其知弥少。是以圣人不行而知,不见而明,不为而成。无为到不出户、不窥牖的地步,反而能见天道,这就是黄老派推崇的无为而为。

《黄帝四经》主要宣传以黄老无为而治来治国,这种因循、无为的思想也反映到该书记载的“黄蚩之战”中,如《黄帝四经·五正》载,备战之时,不是铸造兵器征召兵士,而是上山自省三年,待自己形容枯槁后方可与蚩尤作战,这样的黄帝,正是道家圣王形象的典型。《黄帝四经》通部书随处可见这样的形象,只有正乱篇残杀蚩尤的段落凸显了黄帝作为军事领袖的残忍和果断。原文载:黄帝身禺之尤,因而擒之。剥其□革以为干侯,使人射之,多中者赏。剪其发而建之天,名曰之尤之旌。充其胃以为鞠,使人执之,多中者赏。腐其骨肉,投之苦醢,使天下之。

这段话固然是东夷文化中蚩尤崇拜的体现,站在黄帝的角度来看,则是对黄帝军事领袖形象的塑造,是《黄帝四经》中所宣传的黄老之术在战争中的体现。据国次篇载:国失其次,则社稷大匡。夺而无予,国不遂亡。不尽天极,衰者复昌。诛禁不当,反受其殃。禁伐当罪当亡,必墟其国,兼之而勿擅,是谓天功。

征伐他国要达到天道所限定的准度,才能避免对手重新振兴,黄帝残杀蚩尤正符合这样的准则。在处死蚩尤后,黄帝以上帝的名义向臣民设立禁规,原文载:帝曰:毋乏吾禁,毋流吾醢,毋乱吾民,毋绝吾道。乏禁,流酼,乱民,绝道,反义逆时,非而行之,过极失当,擅制更爽,心欲是行,其上帝未先而擅兴兵,视之(蚩)尤共工。

残杀蚩尤不是为了泄愤,而是要以蚩尤的下场警示天下,以避免类似有人再仿效蚩尤作乱,这符合黄老之术对于战败对手的处罚准则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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